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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都知道,咱东台人杰地灵,物华天宝,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大成。中秋佳节,东台就有区别于任何一个地方的独特的习俗。
在东台,中秋节除了吃月饼,敬月光,拜月神,赏月等传统风俗习惯外,还有更为古老的习俗。下面,就请大家跟随小东一起完整了解下吧~
东台人中秋习俗一:桂花藕
中秋正是鲜藕应市之时。和莲花的“中通外直不蔓不枝”迥异,莲藕便是断开亦是丝连,千缠百结欲离还连,如同少女相思入骨难舍。加上藕字与“偶”同音,它也成了少女中秋时节祈祷爱情开花结果的贿赂嫦娥必备供品。中秋食藕,也是寄团圆之意也。
咱东台人喜欢吃的桂花糯米藕就是一道经典的中秋美食,藕和糯米皆为中秋祝福的食材,八月桂花香,用桂花点缀,更寓意中秋的来临。而这道“桂花糯米藕”在口味上酸酸甜甜。一半为香橙味,一半则为桂花味。藕与糯米交融,香糯适口,还透着桂花隐隐淡淡的清香呢。
东台人中秋习俗二:藕饼
在咱们东台,每逢中秋节,粑粑麻麻们一定会做藕饼,又叫藕夹子。做法是酱紫滴:先将新鲜的藕横断切成片,包以碎肉,外面包裹一层面,入油锅炸至金黄,寓意和睦团圆~像不像一块块金牌呢?因此东台藕饼又叫金牌藕饼,这名儿是不是很高大上呢~~大家是不是已经闻到那可口的香味了呢?
东台人中秋习俗三:敬月光
中秋夜设香案、摆瓜果(有菱角、藕、芋艿、毛豆)、供月饼以敬“月光神”,一家人聚餐,共赏月色。
东台人中秋习俗四:冷锅饼
每年一到中秋,我们东台人都爱做冷锅饼来祭月。冷锅饼大若脸盆,色泽金黄,犹如中秋一轮金色的月亮,象征着合家团圆,国泰民安。祭月时抬头一个“月”,低头一个“月”,天上人间,浑然一体。现在比较流行的是,很多东台人家直接用蹲门大饼也就黄金大饼代替冷锅饼。
东台人中秋习俗五:吃月饼
既然是中秋节,那吃月饼自然就是规定动作咯,至于苏式还是广式,是五仁馅还是水果馅,那就是看个人喜好喽~
东台人中秋习俗六:摸秋
在我市堤东地区,仍保留有“摸秋”的习俗(据考证,该习俗起源于明朝苏南移民)。中秋之夜,农村妇女都摸黑跑到菜园里去“摸秋”,如能摸到瓜豆就生孩子,瓜(娃)的谐音,以祝愿早生娃多子之意。如摸到白扁豆,则象征夫妻白头偕老。
东台人中秋习俗七:送秋
我市堤西地区,一些好热闹的大人们,互相约好,中秋之夜一起行动,到生养子女多的人家去,设法偷“马桶盖儿”或“汤灌盖儿”,送到刚结婚的青年家,或不怀孕的妇女人家,向他们新床上一丢,祝其早生娃娃。被送户主热情招待“偷送”人,日后如生养了孩子,还要在孩子满月、过周岁时,办酒饭菜答谢他们。并且买回新马桶盖、汤罐盖儿赔给失主,此举称谓“送秋”。
由于现在医学发达,男女不育不孕症者有药可治,“摸秋”“送秋”风俗已渐消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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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监制丨小东 编审丨小鹿 主编丨小峰 编辑丨小马
江苏13市中秋习俗及美食,隔壁小孩都馋哭啦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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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快乐!
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日
是中国的传统佳节——中秋节
中秋节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
各地的百姓都会相聚在这一日
用不同的习俗共同庆祝
下面小编就带你感受江苏各地不同的中秋习俗吧
淮安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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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苏淮安的人们中秋节也有杀鸭子的习俗,传说也是人们串联起来要“杀 *** ”。但是演绎的成分更多一些:“后来一群狡猾的 *** 被追得走投无路,就跑到水里变成鸭子躲起来,大家又一齐跳下河去,把鸭子杀死。除此以外,还有喝桂花蜜酒、吃桂花蜜糕的习俗,船上人家的中秋习俗最为讲究。除要供祭公鸡、鲤鱼、猪头外,还要烧香磕头,并要用公鸡血从船头挡浪板上往下流,称为“挂红”。
南京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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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人中秋必吃金陵名菜“桂花鸭”。“桂花鸭”于桂子飘香之时应市,肥而不腻,味美可口。酒后则必食一小糖芋头,浇以桂浆,美不待言。“桂浆”,取名自屈原《楚辞·少司命》“援北方闭兮酌桂浆”,又名糖桂花,中秋前后采摘,用糖及酸梅腌制而成。江南妇女手巧,把诗中的咏物变为桌上佳肴。南京人将合家赏月称“庆团圆”,团坐聚饮叫“圆月”,出游街市称“走月”。
无锡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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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锡人中秋的习俗——烧天香一直延续至今,而曾经与其同为中秋习俗的“走三桥”、“摸秋”等如今已不多见。
“烧天香”有的地方也叫“烧斗香”。香斗四周糊有纱绢,绘有月宫中的景色。也有香斗以线香编成,上面插有纸扎的魁星及彩色旌旗。
“走三桥”是一项女孩子的游戏,就是从跨出家门到回家只能经过三座桥,不能重复,姐妹们相约比赛看谁最早到家。
所谓“摸秋”,也就是有些地方所称的“摸瓜求子”,婚后不曾怀孕的女子,要在中秋之夜到田里摸一只瓜回来,就会怀孕生子。更好是南瓜,因为“南”谐音“男”,意为可得男孩;如果采到扁豆,意为可得女孩,因为扁豆形似女子蛾眉;如果采到的是白扁豆,那就寓意白头偕老,今后子女可婚姻美满。
宿迁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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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苏宿迁,中秋节这天被视为家人团聚之日,亦称团圆节,有晚饭后赏月,以及用月饼及菱角、石榴、柿子等为供品敬月的习俗。八月十六,家家都会去亲家接已出嫁的女儿回家来团聚的风俗习惯。
南通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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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通的人们也把中秋节叫“八月半”,有吃月饼、杀鸭子、蒸芋头、吃剪角的毛豆角子、吃团圆饭、祭月、请紫姑、演木头人儿戏(提线木偶)等习俗。值得一提的是,南通人对杀鸭子,有着不一样的感情。当年元兵占领了通州之后,曾做过屠城的滔天大罪,火烧了三天三夜还不灭。
后来南通的老百姓一直没有忘记被屠城的血泪历史,就齐心相约在中秋节磨刀杀 *** 。蒙古人看见家家户户在磨刀,就问,在做什么呢?居民说,在“杀鸭子”,其实意思是要“杀 *** ”。到了夜里,老百姓集体行动,把城里所有的元兵全部杀光了,报了深仇大恨。所以,南通人每逢中秋节家家都要吃鸭子,日子一长也就成了一种风俗。因此,通州人每中秋都吃鸭子,习以为俗。
盐城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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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节这天,盐城人有吃老鸭汤就饼的习惯,一般是小碎米饼(俗称米饭饼)、小麦面饼、芝麻糖饼等。在盐城,中秋节前后还有已定亲但尚未婚娶的女婿给准岳父母家送礼的习俗,叫“追节”。
礼物中两只鸭子是必不可少的,如果岳父岳母家全部收了鸭子就说明今年还不同意把女儿嫁出去,如果回一只就表示同意今年把女儿嫁出去了。
徐州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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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徐州,古时中秋节家家户户都会蒸月饼,现今这一习俗已很少见,蒸月饼早已让位于包装精美的商品月饼,只是怎么吃都吃不出当年那种用简单的白糖、芝麻做成的月饼味道。在徐州,古时同样有拜月、舞火龙、玩灯的习俗,而今这些习俗已被放鞭炮所代替了。
泰州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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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州人称中秋节为“八月半”,将祭月说成是敬“月光菩萨”,也就是“敬月光”。每年农历八月十五,当地人白天就开始忙碌,一早就把家里内外打扫地干干净净,餐桌上往往少不了鱼和肉。
扬州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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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扬州烧宝塔灯习俗的来源于唐玄宗对大明寺栖灵塔的喜爱。相传有一次玄宗皇帝微服出巡到了扬州,看到扬州大明寺的栖灵塔,外形独特、设计巧妙,玄宗甚是喜爱。于是,每逢到了中秋佳节,皇宫里到处供奉扬州栖灵宝塔灯。
后来,扬州人为了迎合皇上的喜爱以及表达对故乡的自豪感,年年到了中秋节,家家户户都去购买宝塔灯去敬月,并把它作为中秋夜的吉祥物。从此,点宝塔灯敬月便成了扬州城里的风俗习惯,一直流传下来。
苏州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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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州人在中秋节的食俗很丰富,有吃糖芋的,有吃糖炒栗子的,有吃水红菱的,自然更免不了吃月饼了。苏式月饼品种繁多,有荤有素,有甜有咸。咸月饼有鲜肉、火腿、猪油、虾仁等,甜月饼有白果、豆沙、玫瑰、椒盐四种,还有薄荷、枣泥、干菜、金腿、芝麻等等。
苏式月饼上面都有一张小小的纸片。这背后有个传说。元朝末年,朝廷黑暗,张士诚举义旗,老百姓纷纷响应,一路所向披靡,攻下常州、无锡等地,并向苏州城进发。时值农历八月中旬,一位聪明的读书人想出了一个办法,把赠送给亲友的每只月饼上都放一张小纸片,用毛笔书写“迎张”两字,其意思是相约迎接张士诚义军。就这样一传十,十传百,苏州不少家都照这个办法做,相约响应张士诚起义军。就这样,相沿成俗,流传至今。
常州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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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常州,每逢中秋之夜,人们仰望着明月,闻着阵阵桂香,遥想吴刚砍桂,喝一杯桂花蜜酒,欢庆合家甜甜蜜蜜,欢聚一堂,已成为节日的享受。桂花不仅可供观赏,而且还有食用价值。在常州,中秋食藕,也是寄团圆之意,尤其是吃“藕盒子”。将藕切片,每两片间下端相连,中间夹肉、文蛤等调制而成的馅,外拖面煎至金黄,此又称藕饼,与月饼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江南的藕质地优良,肉质细嫩,鲜脆甘甜,洁白无瑕。中医认为,藕经过煮熟以后,性由凉变温,对脾胃有益,有养胃滋阴,益血的功效。
镇江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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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镇江,每到中秋这一天,家家都要团圆,炕饼子,吃月饼。入晚,供桌上摆放老菱、全藕、石榴、月饼,点宝塔斗香,焚香拜月。
连云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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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苏的很多地方,有“女不祭灶,男不拜月”的习俗,但到了连云港一带,男子也参加拜月,但只限行礼,行礼后就不再过问。在节后之一天,也就是八月十六日,有接女儿、女婿来家吃团聚饭的习俗,俗称“带闺女女婿来家翻芋头皮”。有意思的是,在连云港,中秋夜吃剩下的芋头皮、果壳等不能随便扔,要堆积一处,待第二天下午才能拿出去倒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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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 我的老师
我女儿小时候,特别喜欢我的一个老师。那时候,她对我说:“我希望我长大了,是一个像尤老师那样的女人。”我有点心虚地问道:“不是像我这样的?”她斜我一眼,斩钉截铁回答说:“当然不是!”
尤老师是我的大学老师,教我们现代文学。
她常常在她的课堂上,把我叫起来,叫我给大家读那些诗歌,读郭沫若、戴望舒、徐志摩、冯至、卞之琳、李金发还有田间、艾青等等。我是她的课代表。
她是苏州人,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。
当年,我们这所小小的师专,师资力量可谓雄厚,里面藏龙卧虎。我们的系主任成立先生,毕业于北大中文系。教我们当代文学的郑波光先生,毕业于厦门大学。八十年代初期,他就在复刊不久的《文学评论》上发表了评王蒙先生作品的长文,在当时的文学评论界颇有一些反响。教我们现代汉语的马先生,则是中国社科院五十年代中晚期的研究生,好像,是那里的之一届研究生。他教我们调值调类,不仅教我们用赵元任的“五度标记法”来标注方言的声调,还教我们怎样用音乐的简谱来标注,非常敬业和负责,常常忘了我们不过只是师范院校的大专生。我们的老师们,都常常忘记这一点,那真是我们的幸事。还有一个潘慎潘先生,则是最早发现永州女书、也是之一个写论文来介绍和研究女书的学者。他们来自四面八方,毕业于不同的名校,却有一点是共同的,那就是,他们大多有坎坷的人生际遇。比如潘先生,他在劳改农场的时间,长于他自由的时光。
尤老师是经典的江南女性,我没见过她年轻的时候,但我可以想象她的柔美,即使是人到中年,她也仍然有着北方女性所没有的如水的姿态。
我之一次去她家,是在毕业留校不久,还很有些拘束,和另外一个同学,拘谨地并排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。说了一会儿话,只见尤老师站起来,走到厨房,从里面端出来一只小瓷盆,放到我们面前的茶几上。里面,是满满一盆炸得金黄金黄的小面饺。
“尝尝看,”尤老师说,“小点心。”
小心翼翼地,翘起手指拈了一个,放到唇边轻轻一咬,哦,好香。里面的馅料,是切成小丁的广式香肠和别的什么东西,忘记是什么了,当时也没好意思问吧?只记得,面皮也很酥脆甜香,她说,面皮里是掺了奶粉和鸡蛋。“我自己瞎琢磨着做的,我家孩子们很爱吃。俩兄妹坐在那里,一会儿,大半盆就下去了。”
那时候我想,做她的孩子可真好。
渐渐的,知道了,尤老师特别会做饭,也爱做饭,还爱招待我们这些后辈。中文系的年轻教师,特别是我们这些留校的、她曾经的学生们,没有一个人没去过她家吃饭的。常常,在周末的晚上,或是某个假日,老师召饮,呼啦啦地,我们欢天喜地结伴而来,早没了当初的拘谨。记得老师家的餐桌,曾经是一张大圆折叠桌,后来,搬了家,换成了西式长餐台。但上面的菜式,一成不变得好吃,而那份欢乐,更是不变。
常常有一份红烧肉,有时,和鲜笋烧,有时,和笋干烧,和百叶烧,有时,是和鱿鱼烧。无论和什么烧,都是大家的更爱。
如果能买到新鲜的鳜鱼,餐桌上就会出现一道江南名菜:松鼠鳜鱼。如果是春天,就会有一大盘油焖春笋。假如只是女生聚会,菜品就清淡,也更细致,比如,可能就会有一盘洁白如玉的龙井虾仁,有桂花莲藕;假如桌上男士居多,河虾就会被海虾取代,上一盘油焖大虾或者白灼椒盐两吃。她还特别善做熏鱼,那是男生女生都喜欢的佐酒佳品。
平日里,去老师家拜望或者小坐,也常有意外之喜。有一年深秋,她刚从苏杭、南京一带探亲回来,我去看她,她端上来一小碗西湖藕粉,上面撒着新鲜的桂花糖,是她南方的亲戚采下桂花自制的,香气馥郁,让我惊喜不已。那是一个没有 *** 的时代,像桂花糖桂花酱这种南方美味,在我们这里,是很难买到地道的佳品的。
冬天,聚会的餐桌上,常有温过的黄酒,里面加了几粒话梅,那是我们女士们的佳酿。男士们的首选,永远是白酒。对于很多本土的男士而言,更好的白酒,不是茅台,不是五粮液,而是我们自己的汾酒,汾阳杏花村老汾酒,更好是二十年陈酿,青花瓷瓶包装的那种,那是可以让他们灵魂出窍的恩物。但是到了老师这里,入乡随俗,也喝起了陈酿花雕。
老师的先生,是南京人,姓梁。梁先生也是一个热情、好客的人,所以他们的家,才有可能成为我们这些学生的“第二客厅”。等我有了女儿,有好些年,我很少参加先生家的聚会。后来女儿大了,尤老师说:“把泡泡给我带来吧。”于是,我的女儿,就欢天喜地地成为了我老师家的座上宾。
女儿来,老师家餐桌上,就格外地丰盛,也格外地热闹。我的女儿是大家的宠儿。那时,我其实已经离开了我的母校,成为了一名专职作家,可是,我从不会把我的女儿带到那个所谓同行的圈子里去。但我可以放心地、快乐地,领着我的宝贝,出入我老师的家,和先生一家、和我的师兄师姐们欢聚。在这里,女儿也毫不拘束,她特别爱吃尤老师烧的菜,尤其是那款鱿鱼红烧肉。尤老师也特别细心,摸准了我女儿的口味,只要她来,桌上的菜,样样都让她欢喜。
我女儿迷上了尤老师的餐桌,也迷上了尤老师。
女儿从小吃我母亲的饭菜长大,我母亲的厨艺,大多源自我的奶奶,基本属于北方的风味格调。它的美,朴素、饱满、沉稳,又有 *** ,浑厚如同北方的河山。而尤老师饭菜的滋味,则更微妙、婉约,也更丰富,曲径通幽,优雅如南方的园林。两者我都喜欢。记得我曾问过女儿,我说:“你觉得尤老师的菜和姥姥的菜,有什么不同吗?”女儿想想了,回答说:“打个比方吧。姥姥的菜是天空,蓝天白云,而尤老师的菜,是有焰火的夜空。”
我听了,暗自赞叹。
后来,退休后的尤老师,还迷上了做衣服。
她曾送我一件居家服,是她自己设计和缝纫的,一件夹衣。里子是纯棉布料,面子是灯芯绒。深墨绿底,上面有咖色和橙色花纹。样式宽松舒适随意,没有纽扣,两根带子,在前边随手打个结,有点日式风格。尤老师的儿子,在日本留学,博士毕业后,就留在了那边工作。尤老师去探望儿子,回来说,那边的猪肉真是太难吃了,怎么做也做不出中国的味道,家的味道。她不喜欢儿子客居的那个地方,住不惯,但喜欢那个地方的服饰,所以做了这样一件家居服送我。
我很喜欢。也很珍惜。
尽管,它并不是多么精致,多么无懈可击,可我爱它。穿了许多年。这些年,一边喊着“断舍离”,清理过剩的衣物送人和支援贫困地区,一边不停地买买买,但这件衣服,尤老师的作品,我则一直收藏在我山西的家里。
我女儿也喜欢这件衣服。
她们这一代人,八〇后,是读着日本漫画长大的。对日本文化和日本,有着复杂的心结。
我女儿出国读书前,她姥姥和她有过一次私密的谈话。她姥姥说:“泡泡,姥姥求你一件事,你一定要答应姥姥。”
女儿说:“什么事?”
姥姥说:“姥姥求你,你可以和任何一个国家的人谈恋爱,但是,你一定不能给我领一个日本女婿回来。姥姥这辈子就只求你这一件事。”
我女儿很震撼。但她当然答应了她的姥姥。
很多年后,当她姥姥已经丧失了语言和行动能力之后,某一天,在姥姥的病床边,她告诉了我这件事。
我理解。
我母亲伊河边的老家,她爷爷发达后盖起的大宅院,雕梁画栋,抗战时期,做了流亡在那里的河南大学的校址之一,后来,被日本人的炸弹彻底摧毁了。我十几岁的母亲,看着她父亲蹲在断壁残垣面前,捂住眼睛痛哭。她的妹妹,因为逃难,生了病,缺医少药,耽搁了,死在了她母亲怀中。她母亲那种疯狂的痛苦和绝望,如刀刻一般,刻在了我母亲的心里。
我女儿遵守了和她姥姥的约定。
但,她姥姥却没办法改变她的审美。
以及,她的某些口味。
她酷爱吃刺身。当然,她现在只能吃鱼类的。不过,鱼类也足够她吃了。浩浩汤汤的大海里,有多少种鱼啊,数也数不清吧,比人的种类多多了。现在是人吃鱼,谁知道未来怎样?或许,有一天,这地球上,没了人类,只剩下鱼了也说不定啊。
有一段时间,我女儿在家,也爱穿这件和式的衣服。
舒服。她说。
“妈,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呢?”女儿有时会这样质问我,“你看看人家尤老师。”
我只好回答说:“俗话说,巧妈笨闺女。只怪你姥姥啥都会干,所以我就笨了呗。”
我安慰她:“同理,笨妈巧闺女。我这么笨,你将来一定很巧。”
但是迄今,我没看到一点这样的迹象和苗头。曾经,在法国的八年,她真是下厨做饭,我和她爸还都在法国吃过女儿做的中餐,还真的像模像样。只是,回国后,就再没见她下过一次厨房。我问她:
“你不是说,想做尤老师那样的女人吗?”
“是啊,”她回答,“精神上是啊。”
我想想,她说得还真对,叫我无语。
尤老师退休后,没几年,梁先生也退休了。他们的女儿,在大连安了家,有了孩子,所以,尤老师他们就移师大连了。他们的家,还在老地方,但人去楼空。有一段时间,我觉得这个城市都变空了。偶尔,他们回来,我们相聚的地方,就变成了餐馆、饭店,或是“上岛咖啡”这一类地方,找个包间,几个人坐坐,喝个茶,吃个便餐。聚时是开心的,但散场时,走在路上,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切地意识到,这个城市,是没有尤老师的城市了。
大约在2004年前后,某一天,我的师姐和好朋友给我打 *** ,告诉我,梁先生病了。尤老师和梁先生要回我们城市看病。
无痛血尿。
我的心一沉,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。
果然,是膀胱癌。
他做手术那天,我们几个弟子,陪着尤老师,守在手术室外。我嘴里不说,心里却存了幻想,幻想是误诊,幻想它不过是个良性的肿瘤。主刀的医生,是我们这个省份泌尿专科之一把刀,很厉害。手术很漫长。但结果是残酷的,晚期,而且,扩散得很厉害。
接下来就是痛苦的化疗。
住院,出院,又住院。请了护工,先生的女儿也回来陪护。我们这些学生,也跟着忙。跑医院,送饭,去家里陪伴尤老师。尤老师给梁先生煲汤煮粥做饭,可是梁先生吃不下去。
梁先生曾经写过一篇文章,是写他小时候遭遇南京大屠杀的经历。记不清内容了,记得一个细节,破城前一天还是当天早晨,他妈妈给他做了他爱吃的酱油蛋炒饭。我曾问尤老师,酱油蛋炒饭是什么样子?尤老师说:“嗨,就是蛋炒饭里加酱油,并不好吃。”可从此我做蛋炒饭时,就爱做酱油蛋炒饭了,直到今天,也仍旧如此。
在梁先生最后的日子里,我和我丈夫去病房探望他。他已经瘦得脱形了。我们貌似平静地说话,说些自己也不相信的安慰话。梁先生喘息着,说:
“李锐,等我好了,出院了,我们一起去吃海鲜……去海外海,我请客……”
“好,梁老师,”我丈夫回答,“我等着您,在海外海请我……”
海外海,是我们城市更好的餐厅之一,主打海鲜。
出了病房门,我流泪了。
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梁先生,那是我们最后的对话。
几天后,梁先生走了。
没有了梁先生,尤老师很少很少回我们这个城市了。那个家里,一定有太多她不敢去触碰的回忆。我的城,真是一个没有了尤老师的城市了。我和我的朋友,我的师姐,一直说要去大连看尤老师,却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,因为七事八事,未能成行。
其实,梦里,我已经去过了不止一次。
还想说说成立先生。
成立先生是浙江人,毕业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晚期的北大。
那时,他是我们的系主任。多年前,我离开师专前,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过:
“成立先生是我们系执牛耳者。我永远以是他的学生为骄傲。”
我还写过,我说,我不知道他在学术界是否很有名望,但在我心里,他是一个真正的学者。他严谨、谦和、自尊、亲切,你面对他,就像面对一本博大精深却又深入浅出的巨著。
我还写过,作为一个教师,他从不讨巧,从不卖弄,也从不迁就。他不是个要急于赢得廉价喝彩的布道者,我们甚至都有些怕他。他话不多,更没有废话。但他时常会在讲课或者说话时突然温和、腼腆地一笑,他的亲切就隐藏在这非常动人的迷人一笑中:没有胸怀的人,阴暗的人,是不会这样微笑的。
我们77级学生,入校时,是1978年春季,十年浩劫,百废待兴,还根本没有统一的国家教学大纲和各科的 *** 材。我指的是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,理工科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。老师们讲什么?用什么教材,这很重要。成立老师教我们文艺理论,那时,和我们同届的山西大学的文艺理论课,就选了《讲话》做教材。成立老师的教案,则不同。他给我们拉了两条线,东西方各一条,为我们梳理了文艺理论的源头和流变,以及各种学说和流派。西方,从苏格拉底、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讲起,一直到别、车、杜。中国则从孔子、老庄等一直到王国维。要知道,那是1978年啊。后来,他还率先给我们开了一门选修课:西方美学史。
我已经说过,我们这批77级学生中,有许多曾经的老高三学生,他们大多出自各地的中学名校,有很强的实力。各科老师对他们都非常看重。我的母校,又是一个恢复不久的新学校,师资力量急需补充。所以,我们毕业时,成立老师他们这些系主任,经过多方努力,为每个系都争取到了好几个留校名额,中文系争取到了七八个。经过自愿报名和考试,最终,留校的学生中,都是曾经的实力雄厚的老高中生。当然,除了我。
他们都比我大六七岁。
也都在入学前结婚成家生子。
而我,一毕业,刚刚留校,就办了一件大事,结婚。一年多后,突然发现,怀孕了。
才五十多天,可是怀孕的反应,突如其来。我一下子就躺倒了。那时,我很瘦,体重八十多斤。我丈夫惊喜地说:
“哎呀,竹竿怀芦苇了!”
可是,我的怀孕反应,可以用一个词形容:排山倒海。那汹涌的来势,真是吓人。我不能吃任何东西,连喝水都吐。人根本不能站立,甚至连眼镜都不能戴。在这之前,之后,我都没见过比我反应更强烈的孕妇。我一天不知道吐多少次,为了孩子的发育,强撑着吃下一点东西,接下来就是翻江倒海。胃吐空了,就吐胆汁,胆汁吐完,接下来就是吐血。我一直不清楚那血是怎么回事,后来想,可能是把食道吐破了吧?看到那一盆血水,人总是要惊慌的。我想,大概是要死了吧?
成立老师他们来家里看我的那天,我刚好吐出一脸盆血水,趴在床上,气喘吁吁,满脸是泪。
成立老师站在床边,看着那一盆血水,沉默不语,神情紧张。估计他也从来没见过怀孕怀得如此壮烈的阵仗。我爬不起来,说:“抱歉,成老师,我还得请几天假——”
他打断了我:“你安心在家休息吧,什么都不用管。你的课,我们回去重新安排别人上。你的任务,就是安全地度过孕期,安全地生下孩子。现在,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重要。”
就这样,整个孕期,我都没有去工作。一直到孩子生下来,休完产假以后,我才重新去上班,那时,孩子已经七个月了。一个职业女性,在中国,能够在整个孕期脱产脱岗的,掰着指头数,能有几个人呢?尤其是后来,听过多少职业女性在怀孕期间遭遇的各种不易、各种不公、各种辛酸,那时,我会想,我何德何能,竟然能够受到师长们如此的照顾?只能说,我太幸运,能够遇到这样人性善良的老师和领导。
记得我们刚留校不久,系里就组织了一次“青年教师学术报告会”。报告人是我们这些昨天的学生,听报告的是我们的先生,这当然让我们紧张、不适应。但是坐在下面的老师给予了我们诚心诚意的掌声,他们倾听时那种专注和投入,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深深感动。而作为主持的成立先生,就坐在讲台一旁,给我们每一个作报告的学生倒茶水。
我爱师专。
它现在叫太原师院。
后来,成立先生调走了。回到了他的家乡,做了杭州师大的中文系主任。那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吧?
后来,我也走了。先是去了艺术系。再后来,则离开了我的母校。
某一年,成立先生来山西开会,尤老师提前好几天告诉了我们这个消息。我们这些学生,和成先生鲜有联系,尽管很是想念。和成先生交往,特别能体会那句话,“君子之交”。听说成先生要回来,我们高兴极了,大家一起策划,怎么聚会,怎么玩儿。安排得很是圆满。
成先生来了。开完该开的会,剩下的就是我们的时间。看得出故地重游、故交师生相聚,成先生是开心的,甚至兴奋。我忽然发现,成先生的日程上,有个小小的空档,于是,我竟斗胆,请成先生去我家吃晚饭。话一出口,我自己也吓了一跳。
我拿什么招待我的老师?
自己也蒙了。
好在,先生说,连日来大鱼大肉,腻了,想吃清淡些,喝粥。
那一个下午,我骑着自行车,几乎跑遍了全城,去寻找一把鲜花。那时,我们这个城市,鲜花店还属于凤毛麟角的稀罕事物,不像后来,遍地开花。好容易,找到一家,买到几支打蔫的玫瑰,回来插瓶,布置了餐桌,就当它是主菜一般。
我常常干这样本末倒置的事。
当然,也是因为,私心里,我太知道自己的厨艺拿不出手,可我希望先生知道我是多么看重这晚餐,所以,我需要一点仪式感。
真的就只是煮了一锅“二米粥”,用了大米和小米。粉丝蛋皮丝黄瓜丝凉拌了满满一大沙拉碗,切了一盘皮蛋,炒了一盘青菜,一盘西红柿炒蛋,还有一碟新东阳肉松也拿来凑数了。好在,是喝粥,还不算太离谱。
只是,由于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买花上,时间太紧张,凉拌的粉丝没有剪开,太长了,之一口,成立先生就被没剪短的粉丝呛了一下。
作陪的人,还有尤老师和我的师姐。一顿饭下来,尤老师评价了一句,说:“蒋韵杯子擦得真亮。”
后来,我知道了,在杭州成先生的家里,有个七十平米的小花园,种的全是玫瑰。
那次,可能是太劳累了,成先生身体不适,改签了飞机票。隔天,我们去尤老师家看望成先生,可能,是我那顿饭给他印象太深了,闲聊中,成先生对我说:
“你拿纸笔,记一下,我来教你做几个菜。”
于是,教我西方美学史和文学概论的先生,在一个很热的北方的下午,教我做了:梅干菜烧肉、冻豆、糖醋排骨、红烧肘花、藕饼、鱼头炖豆腐这几样具有江南风味的家常菜。他一样样说,我一笔笔记,我认真地记录了每一道程序,每一种配料、刀法以及火候的大小、烹制的时间等等。而心里,我知道,我一字一句记下的这些,这一切,它们珍藏的意义远远大于实用的意义。那将是供我追忆的时光。
至今,我的厨艺,仍然没有多少进步。
二 一些难忘的地方
六合小馆
真的是一家小馆子,不是自谦,不是某种修辞。它开在浸会大学的旁边,去那里吃饭的,大多是浸大的学生。
2004年,香港浸会大学开办了首届“国际作家工作坊”,邀请了世界各地九名作家到浸大做访问作家,我是其中之一。
要在香港生活一个月。
那时,我的城市还没有直飞香港的航班,我需要到北京转机。上午,我从太原飞到北京,而我飞香港的航班,是晚上八点起飞。白天和北京的亲戚聚会,没有休息,待飞到香港大屿山机场,落地,早已是深夜。和接机的人再乘车去酒店,安顿下来,凌晨一点多钟了。
这一天,这一路,喝水很少。到酒店,发现没有电热水壶。冰箱里有饮料,也有赠送的矿泉水,可是,我觉得胃有点痛,不想喝冷水。也因为很累,也因为太晚了,就没有打 *** 要电热壶,睡了。
第二天上午,作家坊的工作人员小何(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),来带我办理一系列手续,跟着她,到银行、到办公室,东跑西跑,忙碌一上午,中午我们一起吃了午饭,她送我回到酒店,说让我休息。这时,我其实已经很不舒服了。
不停上洗手间,疼痛难忍,愈演愈烈。
泌尿系统感染。
到晚上,开始血尿。鲜红的血尿映衬着洁白的马桶,分外醒目,恐怖。看得让人心惊肉跳。
我手脚冰凉,一身冷汗。慌乱中,把带来的各种抗生素,都吞下去了。
凌晨,疼痛稍稍缓解,昏死一样睡着了。 *** 铃吵醒我的时候,已是下午。
是骆以军。他刚到。
他说:“蒋大姐,可以过去看你吗?”
我说:“好啊。半小时后。”
自始至终,我没和任何人说我生病。不想给人家添麻烦。尽管工作坊给我们每个人预先都上了医疗保险,但,活动还没开始,先病倒,总归是麻烦和不吉利的。显然,口服抗生素起作用了,血尿止住了。疼痛消失了。当我看到马桶里没有了骇人的鲜红时,一阵狂喜:知道自己挺过来了。佛祖、菩萨、上帝、各路神明,他们保佑了我。
当晚,马家辉先生请骆以军、马来西亚的黎紫书、还有我,我们这几个使用汉语的作家,去了九龙城里一个不大的餐馆,据说,是蔡澜先生常去的一家馆子。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“苍蝇馆子”,我不能判断。那天,我完全不在状态,浑身酸软乏力,头也昏沉,更没有食欲。那一晚,吃了什么,谈了什么,如今回忆,一片空白。连餐馆的名字也毫无印象。只记得马家辉先生特地点了几样那家的看家菜,也是蔡澜先生推荐的。叫什么?不记得了。
真是遗憾。
接下来,就是工作坊盛大的开幕仪式,各路访谈、各种活动和宴请,我撑着。
身体没什么问题了,但食欲一直很差。
有一天,终于消停了,没有任何活动,也没有宴会,我一个人,出了酒店,随意走走。我不辨东西南北,瞎走。居然就是学校的方向,走着走着,就看见了那家小饭店。
六合小馆。
吸引我的,是这名字。什么是“六合”呢?
想着,就走了进去。
还不到饭点的 *** ,小店里,人不算多,记得是里外两间屋子,还有空位。我一看,有各种粥,就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。端上来,很大的一碗,上面撒了金黄的薄脆。一口下去,哦,真好喝啊。米香和毫无腥气的皮蛋香,融合得天衣无缝。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皮蛋瘦肉粥。和我在我的城市里喝的那种,完全像是两种食物。我喝得很慢,很从容,很庄重,体会着粥在我身体里的那种神奇裂变,一碗粥喝完,我知道,我痊愈了。
我喜欢上了“六合小馆”。
那里卖各种粥。艇仔粥、状元粥、白粥,等等。而我只喝一种,就是皮蛋瘦肉粥。
也卖各种盖浇饭、馄饨面之类,简言之,就是一个吃快餐的地方。
来来往往的,大多都是学生,鲜见我这种年龄的中老年人。可见,浸大的老师们是不来这里的。也从没见我们工作坊的人光顾此处。他们做的,可能就是大学生的生意。
除了粥,我有时会叫一盘盖浇饭。这里的盖浇饭种类很多,而我叫的,是最简单的一种:火腿蛋盖饭。一大片火腿肠、两只溏心煎蛋,两根菜心,盖在白饭上,上面,浇一点酱油。极其简单直白,甚至,粗鄙,但,匪夷所思得好吃:那正是人在旅途的味道。
但,我只在一个人的时候,才去那里吃饭。我从不邀请人和我同去。我觉得,它是我的一个秘境。有些地方,是迫不及待需要和人分享的,比如“糖朝”“陆羽”等等,而有些,则只是你一个人的:你一个人的私藏。若干若干年后,看日本电视剧《孤独的美食家》,我忽然想起了我的“六合小馆”,那个地方,也曾让我体会过如同五郎一般那种孤独的、隐秘的幸福。
记得,去过几次之后,有一天,刚进去坐下,服务员就走来了,一边掏出点餐本一边说:“来了?”我起初没反应过来,愣了一愣。她微微一笑,又说一句:“来了?吃皮蛋粥还是火腿蛋盖饭?”
我笑了。心里一阵温暖。
那是一个高个子、大脸盘的中年女性,眼睛明亮,扎一条马尾辫。她使我在那一刻,忘记了我是这个城市的陌生人。
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那里?
如今的香港,想来,也不是那时候的香港了。
中国厨房
还想说一个地方。鹿园。
鹿园,是中国作家都不陌生的名字,那是聂华苓老师的家。
2002年,和李锐一起,参加了美国爱荷华大学的“国际写作计划”,有机会,走进了传说中的那个鹿园。
它建在山坡上,树林中。当树叶落光的时候,站在它的平台上,可以看见山下流淌着的爱荷华河。
每天傍晚,有野鹿会光顾这里,觅食,其实是吃聂老师给它们准备的晚餐。之一天,屏着呼吸,隔着玻璃窗偷窥它们被夕阳笼罩的轻灵的身影,有种梦幻感,好美。
那后院,还曾经见过一只肥胖的獾。
当然,也可以在那里烧烤,烤牛排。
只要没有必须出席的集体活动,我们几人,晚饭后,必要到鹿园来。当然,也常常到鹿园来吃晚餐。
那一年,参加“IWP”的中国作家,除了李锐和我,还有西川和他的妻子、雕塑家姜杰、先锋导演孟京辉以及他的妻子、作家与剧作家廖一梅,这样一种“混搭”的组合和相遇,是奇妙的。假如不是鹿园,我们和有些人,可能就会永远错过。
是鹿园有魔力吗?还是因为什么原因,我们六个人,年龄不同,职业不同,性情不同,各自境遇不同,却一见如故。每天,聚在一起,说不完的话,聊不尽的话题。聊着聊着,大家发现,其实,尽管有那么多的不同,可更多的是相同的地方:都热爱自己的职业,尊重它,视它为一项严肃的事业;都面临着种种困惑,比如,面对世界,我们是谁?我们怎样发出自己的声音?而不仅仅是一种回声?怎样的表达是自由的、真诚的、自己的表达,而不仅仅是“摸脉”或者某种符号?又或者,需不需要证明,我们是谁?又向谁证明?……太多太多的困惑、纠结、矛盾、迷茫甚至是痛苦,充斥在我们心里,原来我们每个人都走到了这样一个关口。这使我们变得一天比一天亲近,仿佛,回到了久违的八十年代。
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题和故事啊!每个夜晚,都想聚在一起,说啊说。说到会心处,拍案叫绝,有时争论起来,也能吵得天翻地覆。当然,不会只聊严肃的话题,也聊八卦。一次李锐说了件什么事,竟能让孟京辉笑得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。也有时,我们变得很安静,坐在那里,静静地,听聂老师给我们讲故事,桌上,是白兰地和切成小粒的奶酪。
Cognac。康尼雅克。干邑白兰地。那是聂老师的更爱。
聂老师家的大长餐桌,就是我们经常围坐的地方。常常,聂老师会让我们来吃晚饭。傍晚,我们从城的那一边,一路走来,刚爬到半山坡上,就会闻到某种肉香。我们像孩子一样欢呼,加快脚步。果然,厨房里,红烧小排骨出锅了。那是聂老师最拿手的菜。红亮亮的一大盘,漂亮极了。砂锅里,煨着鸡汤,也是香气缭绕。电锅里,是满满一大锅泰国香米饭,再炒两盘绿色的青菜,我们在爱荷华河边的晚餐,就这样简洁完美地摆在了餐桌上。
聂老师烧的小排骨,不仅好看,更好吃,非常鲜嫩入味。满满一大盘,总是被我们一抢而光,连汤汁也不剩下,用来浇饭。聂老师说,当年,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她刚到爱荷华的时候,这里的人,没人吃排骨,肉店里也不出售这种东西。起初,聂老师来买,卖肉的人很奇怪,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。所以,不要钱,干脆就送她。后来,一年又一年,华人多起来,再后来,有了中餐馆,买排骨的人,越来越多,终于,水涨船高,排骨的价格早已不是当初可比的了。
饭后,大家七手八脚,收拾好餐桌,把餐具归置到洗碗机里,聂老师拿出了酒杯和“康尼雅克”。柔和的灯光,洒在桌面上,洒在酒杯里。康尼雅克金灿灿的,散发出幽幽的芳香。我们的夜晚开始了。
喜欢看聂老师酒喝高了的样子,眼睛如少女般明亮,水光潋滟,哈哈哈大笑,爽朗如豪杰。
我们这几个年轻和中年的后辈,没一个人,及得上她的酒量。
佐酒的是奶酪,我永远记不住那些奶酪的名字。为了照顾我们的口味,聂老师买来的奶酪,味道都是中庸而祥和的,很好吃。这让我产生了错觉,以为奶酪不过如此。后来,有一年,在巴黎,参加一个文学活动,有一位来自意大利的女教授,请我们去她家吃饭。她是韩少功等人的朋友,也认识李锐,大家就去了。端来了餐前开胃小食,是各色奶酪,我一边说话一边顺手捡了一粒放进了嘴里。“轰”一声,我脑子炸了,眼前一黑。天,佛祖!上帝!那是什么味道啊!腥膻恶臭,我咽不下又不敢吐出,眼泪几乎要出来了。我含着,忍着,终于趁人不备跑到卫生间里吐了,用手掬起自来水,反复漱口。这才知道了奶酪的厉害和摧枯拉朽的攻击性。
也更体会了聂老师对我们的细心。
酒使我们每个人的眼睛,都有了水光,也更兴奋。话题绵绵不绝,谁也不舍得从这光明的餐桌前离去。可是,夜深了,宴席该散了。我们终于起身,几个人,说笑着下山,然后,沿着爱荷华河,一路走回我们的旅舍。从前,IWP的作家们,是住在“五月花酒店”,那里离鹿园要近许多。而如今我们下榻的旅舍,则要更远。我们走在河边,闻着河水的腥气,闻着草叶、树叶和夜的香气。月光洒在河面上,有时,没有月色,爱荷华在沉睡,偶尔,能听到河水“扑啦啦”的响动,是鱼在跃出水面。鱼醒着,是被我们的说笑声、歌声吵醒了。
这条路,越走越熟。我们从夏末秋初,一直走到了深秋,走到了初冬。
天冷了。孟京辉穿上了皮夹克。西川披上了聂老师送他的保罗·安格尔的大衣。一梅则戴上了帽子。那帽子,我叫它“保尔”帽,两边有长长的护耳,很别致,很好看。她的脸,如白瓷一样闪着某种幽光。空气寒冷清冽,星星亮得如同神迹。真好。但是,就是那句话,千里搭长棚,没有不散的宴席。这样朝夕相处的日子,不多了。我心里一阵依恋。
那时,在国内,同行们见面,谁要是不识时务地谈论写作的事情,那只能让人觉得你是个傻×。你是个搅局者。买房买车、吃喝玩乐、打牌打麻将、古玩收藏、足球NBA,当然还有各种八卦,聊这些,才是一个潇洒的、值得交往的朋友。我想,假如,换一个地方,我们几人,是在国内相遇,还有可能,成为这样的忘年之交吗?又或者,回到那个氛围之中,我们还有可能,延续我们这样难能可贵的友情吗?
我突然很伤感。
姜杰是更先离开的。她在中央美院执教,不能全程参加。临行前,她做了一件大事,为IWP的创始人之一、聂老师的先生、诗人保罗·安格尔,创作了一尊塑像。那几日,我天天陪她去学校艺术系的教室里,看她创作。那是我此生之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,见证了一件雕塑艺术品的诞生。看它怎样从一块一块、一团一团胶泥,从混沌、茫然和无知无觉中,长出生命。长出一个血肉丰满的、生动的诗人。他像爱灵魂和诗一样,爱他的妻子。
后来,这雕像,被铸成了铜像。那是在我们离开之后了。
后来,十几年之后。我女儿也来到了IWP,来到了鹿园。那一天,手机响了,我听到了聂老师遥远的声音,九十岁的声音。她很兴奋,问我:
“蒋韵,你猜猜看,现在谁在我家里啊?”
我不用猜。我知道。
一下子,鹿园的夜晚,鹿园缠绵的灯光,壁炉里熊熊的火光和红烧小排骨的香气,汹涌着,来到我的心里。
涧河滩
我往回走。
看见一个美人。
我喜欢美人。天然地,想亲近她们。
她站在荒凉的河滩,近五十年前的涧河滩。她风姿绰约,穿一件中西式结合的蓝地花罩衫,两根齐肩的麻花辫,眉目如画。
可是,她却有一个不好听的绰号:酸馄饨。
那算是人以地名。
那一年,我十八。她二十。
曾经,她是我们这个“建筑材料厂”西山“车间”的四大美人之一,备受景仰。我没有见过她的鼎盛时期,当她从开采石方的西山下到我们东山脚下的河滩上时,已经今非昔比,被人嫌弃地称作是“酸馄饨”了。
她家住在我们这个城市最中心的地带——钟楼街开化寺。
那是条极热闹的商业街。大大小小的商铺云集于此。星期天,走在开化寺窄窄的街上,人流汹涌,几乎难以通行。这条街中间,有个不大的饭店,叫“鸿福居馄饨馆”,她家就住在这个馄饨馆里。
那整条街,都是老建筑。“鸿福居”店面临街,穿过店面,则是一个不大的天井院,后厨面案都设在天井院。院里,有一道楼梯,通往地下室,地下室其中的一间,就是老酸一家四口的家。
星期天,去逛钟楼街,逛累了,常常就拐进了开化寺街,穿过馄饨馆的店堂,走进天井后院,走下楼梯,来到她家里,歇歇脚,喝杯开水。
我俩很要好。
她脾气暴躁,任性,说话尖刻,有时阴阳怪气,却又有一点小小的文艺腔,目中无人,心高气傲,不把我们那个生产石灰、红砖、麻刀以及开采石方的集体所有制小厂放在眼里,更不把那些烧砖背窑推砖坯、炸石头赶马车的男人们放在眼里。曾经,有多少人追求她,把她捧在手心一般呵护,但是,她很快就让那些怀揣梦想的人醒悟了,她不属于他们,永远。
于是,渐渐地,她就变成了他们嘴里的“酸馄饨”,算是人以地名。再简化,就成了“老酸”。常常,当着面也这样叫她。
背地里,喜欢取笑她的家,暗无天日,没有窗户,白天晚上一个样,永远都得开灯。
这条街上的居民,我觉得,人人都有来历。
她母亲,是旁边开化寺商场的营业员,她父亲,则在一家单位食堂上班。那是他们建国后的身份,民国时期,他们做什么,就不知道了。只知道,她父亲,解放后曾入狱判刑,什么缘故,我没问过。
同一条街上,还有一个我们厂的青工,有一次,我去鸿福居,在他家门口碰上了,他盛情邀请我去他家坐坐。家门就临着街,毫无遮挡。我进去了,吃了一惊。家很小,很逼仄,很破旧,却赫然摆放了一张大铜床,黄铜的、带栏杆的西式大床,惊艳无比,霸道无比,和这个家格格不入,似乎,这个破屋子就是一个储藏它的库房,或者,一个埋葬它的坟墓。我寒暄两句逃了出来,知道这人家也是有故事的。
那时,我朋友其实在恋爱。
对方是很帅的一个男士,很“港气”。那时我们这个城市把时髦的人物称为“港气”。当然,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美艳的朋友吧?这个男朋友,也是个普通工人,但,家庭出身似乎很复杂,他母亲的家族谱系,似乎,和越南的阮朝皇室有瓜葛,不知道是他姥姥还是谁,是个什么公主之类。我朋友弄不清楚,估计,她男友也未必清楚,甚至,真假难辨。但,我朋友的父母,坚决反对他们交往。他们家已经是个污点家庭,哪里还能容忍和更浑浊的家庭结亲?这样下去,哪一天才有出头之日?
我朋友的母亲,性子刚烈。她说:“你要不和他断,咱俩就一块儿喝耗子药!”
她知道,她妈不是吓唬她。
也就真的断了。这样的故事,在那个年代,又有什么稀奇?
但她脾气变得更坏,说话也更尖酸。有人对面走过,和她打招呼,讨好地笑,她不理。我说:“你咋不理人?”
“理谁?”她反问。
“谁谁谁呀。刚过去。”
她冷笑一声:“他?一米短三尺,掉地上找不见,谁看得见他?”
我知道她失恋,心情不好,放她一马。
用今天的话说,她是个颜值控,“外貌协会”死忠粉。
我在从前的小说里,无数次描绘过我们的涧河滩,我们的“厂”。它被一条枯干的河流围困着。河道里,没有一滴水,流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。这道枯河,就是我们厂的“厂界”。没有围墙,没有门。那真是山根下一片辽阔的荒滩,满眼赤黄,方圆十几里,只有一棵树。一棵白杨树,高高地长在我们的井台上。风一吹,树叶像风铃一样哗啦啦响。荒滩上,散落着十几座老式的砖窑,冒着一缕缕呛人的青烟。天很蓝,蓝得让人心慌。除了砖窑,还散落着几间瓦房,高高低低,高处的,挨着山根,更大的一间,是我们的“机房”,装着一套 *** 泥砖坯的机器。用 *** 炸出的黄土,一平车一平车,被人推送到粉碎机里,经过数道工序,再推出来时,就是湿漉漉的泥砖坯。年轻的小伙子们,用特制的坯车,推着一板板泥坯飞奔而下,熟练的人,姿态优美轻盈,奔跑的姿势如同羚羊;新手一眼就可看出,战战兢兢,控制不住车辆,呼哧呼哧,蠢笨如熊。他们向着砖窑旁的晒坯场一路奔来,奔向我们这些年轻黝黑、挥汗如雨的姑娘,接下来的工作,就是我们的了。
我们叫“码坯工”。
一板一板的泥坯,每一板,重达百多斤,两个女孩儿,分站坯行两边,一板一板卸下来。熟练的工人,卸坯板的动作,如行云流水,“唰——”一悠,颇有舞台感,配合默契,使的是巧劲。然后,一块一块,用叉子叉起来,每一块都有十多斤重,有规律地、整齐地码到低低的坯台上。烈日当头,河滩毫无遮挡,人弯着腰,汗水不是滴,而是流到泥坯上、地上。我们的工作服,和人家正规工厂的也不一样,是用“再生布”制成,很容易被汗水浸透。于是,每一张弯着的脊背上,都有大大的白色汗碱画出的地图。
我码的砖坯,非常整齐,甚至是漂亮。间距、行距均匀,外表光洁,有一种几何美。只是,没人注意,无人欣赏。人累成了狗,哪有多余的力气去审美?可我就像一个强迫症患者,我码给天空看,码给过往的白云看,给风看,给驻足的小鸟和爬行的蜈蚣看,给钻出地面的“打碗碗花”看……那时,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码字的,我码字,也力图尽善尽美。但,它们的命运,和旷野中无人瞩目的坯架,相差无几:它们注定寂寞。我,不在乎。
有一天,她过来了,站到我的坯架前,说:“真好看。”
“啥?”我一下子没反应上来。
“你码得真好看,”她回答,“码那么好看有啥用?又不是绣花,晒干了,还不是背进窑里去烧去炼?费那心思是傻了吧?”
我无语。她说得不错。
“不过,看着真是顺眼。”她冲我一笑,“好看一天是一天。”
我也笑了。我等着她这句呢。
那是我们亲近的开始。
河滩上,那几排青砖房,住着从五台和定襄招来的背窑工。余下的,只剩伙房和一间会议室。说是会议室,其实破败无比,没有一张板凳桌椅,人们拖来草帘子,席地而坐。不开会的时候,就是我们所有人的饭堂和午休的地方。也有不喜欢扎堆的人,就钻到坯行里吃饭。两架坯架上,用苇帘搭起窝棚,里面铺上草垫,就是一个私密的小屋。我和我朋友,也喜欢钻进这样的窝棚里,度过我们的中午。
热极了。可是安静。
砖坯被烈日烘烤着,蒸腾着湿气,而苇帘、稻草垫、还有荒滩上那些野草、野苜蓿,也蒸腾着植物的气味。那是好闻的。我们从伙房取回了自己的饭盒,里面是热好的、从家里带来的饭菜。两个人的菜饭,合起来吃,丰富许多,也感到新鲜。
有一天,她带来满满一饭盒西红柿卤,里面有几片肉片。对我说,这是鸿福居的浇头。
“你买的?”我问。
“不是,是大师傅给的。”她回答,“这是员工吃的。他们做多了,吃不了,就给我盛了一饭盒。”
那时,我们带饭,都是头一晚上的剩菜饭,没人一大早爬起来现做吃的,根本来不及。一只大号钢精饭盒里,装两个馒头、窝窝头、半盒剩菜,蒸笼里一热,什么菜也都塌了架,变得软烂。人人如此。这么一大饭盒西红柿肉片卤,太奢侈了!她倒一半给我,掰块馒头一蘸,好香!果然是大师傅给自己做的饭,肯下料,上面飘着一层油花,西红柿很鲜,肉片不大,但炒得很是入味。我们也不介意那是人家的剩菜,吃得痛快淋漓。
我说:“我从来也没吃过鸿福居呢,看来他家的东西,一定好吃。”
“他家更好吃的,是锅贴。”我朋友说。
“烙锅贴的大炉子,就支在院子里,来来 *** 从旁边过,焦黄的底,嗞嗞嗞冒油,闻着好香。”她又说。
那时,我们都没有闲钱,可以经常去吃一碗馄饨或者一盘锅贴。我朋友,守着饭店,又怎样?也一样没有钱。
“馋吧?”我问。
“不,”她回答,“是恨。我看见那炉子就恨,看见煮馄饨的大铁锅就更恨,我恨那个地方。”
我沉默了。
“我想好了,谁要是能让我家搬出那个地方,谁让我父母我弟弟能住进一个有窗户、白天不用开灯、可以从玻璃里看见天日的房子,我就嫁给谁。”她边吃边平静地说,“我一定每天都把玻璃擦得亮亮的,一尘不染。”
她家没有窗户。她家的屋顶,就是店堂的地板,星期天去她家小坐,头顶上咚咚咚的脚步声,此起彼伏,一刻不消停。一盏大约二十五瓦的灯泡,照着一盘铺板搭起的大炕,照着炕上靠墙摞着的衣箱,照着一个支在地上的旧条案,一只小柜和两把木椅。简单,寒素,但是整洁。我相信,假如她有一间明亮、宽敞的房屋,她一定会收拾、布置得特别漂亮。她有这个才能。
“我男朋友,”她静默了一下,笑笑,“我男朋友,刚认识他的时候,我都不好意思领他到我家里去,我不想让他看见我住在那种地方。后来有一次,他自己找去了,我生气了,其实是伤心,说,我不想在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和我的爱人约会——你知道他怎么样?”她这样问我。
我摇摇头。
“他画了一幅画,”我朋友说,“他有才,特别会画画,也爱画画,在他们厂俱乐部里天天画样板戏海报,画领袖像。他送了一幅画给我,是油画,画了一扇窗户,大玻璃窗,海蓝色的窗框,一层轻纱的白窗帘,用蓝色绸带系着。窗外有蓝天,特别蓝的天,有一棵开满槐花的绿树,阳光灿烂明亮……他说,把它挂到墙上,我们就有窗户了。”她笑了,“傻吧?”
“你挂了吗?”我问。
“没有。我拿回去,偷偷塞到炕底下了。我不敢让我妈看见,我妈要是看见,更得骂他不着调。分手的时候,我把画还给他了。”
她平静地、波澜不惊地说。
像一个老人。
后来,她隔三岔五地,会带一饭盒西红柿卤来,西红柿鸡蛋,或者是西红柿肉片,都是鸿福居的员工餐。那正是夏天,西红柿更好也是更便宜的季节。这个城市的人民,百吃不厌的就是这道菜。那个夏天,因为这道菜,我格外盼望午餐时光。就算是一个玉茭面窝窝,有西红柿卤相佐,也变得有滋有味,好吃许多。酷烈的中午,如同赤地的河滩上,湿气蒸腾的坯行,苇帘和草垫子搭起的窝棚里,我结识了鸿福居温柔的味道。
我相信这一饭盒西红柿卤,是因为悲悯。那掌勺的大师傅,对这姑娘她的家事,怕是也知根知底吧?知道这个姑娘的不容易,知道她活得艰难。
1966年“红八月”时,她的父母,带着弟弟,被当作牛鬼蛇神赶回了河南乡下老家。她没走。她本应该随同父母一起被扫地出门,但她奇迹般地没离开我们的城市。这一段历史,她语焉不详。我猜,她一定是表示划清界限了吧?诸如此类。我没有追问缘由,她也不讲。只说过,那时,她一个人,十四岁,靠捡破烂维持生计。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,一个人,在城市里,竟然活了下来。她去菜场拣烂菜叶,在鸿福居的煤渣堆里拣燎炭,就是北京人说的“煤核”,生炉子取暖过冬。鸿福居的大煤堆,堆成小山,师傅们见她可怜,偷偷给她撮一簸箕煤,放她门口。她有原则,不要,再倒回到煤堆里。若是有时给她端一碗员工餐,一碗面条或是一碗烩菜,这个,她不拒绝。她说,讨饭可以,她也当自己是个讨饭的,但讨人家的煤烧,那就是贪心了。
我调离河滩的时候,她还在。起初,我们还有交往。星期天,我逛钟楼街,偶尔还是会到她家里小坐一会儿,讨口水喝。后来,她也调离了建材厂,换了工作。再后来,他们搬家了,我们就断了联系。知道她结了婚,爱人帮她家换了地上的房屋。她父母的余生,她弟弟的未来,有了明亮的大玻璃窗,有了窗外的蓝天白云和风景。她真的做到了。
只是,她调工作,结婚,都没有告诉我。特别是结婚,据说没有请一个我们河滩上的故人。辗转听说,她丈夫大她很多,人有能耐,只是,长得很困难。
这样的事情,在这世上,何止千千万?
可她终究还是一个和自己过不去的人。她对别人尖酸刻薄,对自己,也是同样不留情面。没多少年,大约是在我上大学后,听人说,她突发急病,去世了。
有人说是心脏病,有人说不是。
在突发心脏病猝死的年轻人群里,女性凤毛麟角。
我问自己,她活得是有多憋屈?我问了一遍又一遍,心痛难抑。我问她,你连饭都讨过,要饭的日子你都过过,还有什么日子你不能忍?
她不回答。
如今,那给过我们施舍的鸿福居也早已没有了,消失了。城市大改造,开化寺街变成了什么样子,我一无所知。只是,偶尔做梦,梦见我不知因为什么缘故,又回到烈日酷暑下的河滩上班了。一个激灵,吓醒了,心怦怦乱跳,出一身冷汗。
怎么又回到过去了?我惊惧地想。
陀思妥耶夫斯基说:“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。”
我不敢这么说。
因为,几乎没有什么人,能够配得上他们受过的苦难。那是“人”这物种基因的缺陷。
这次世界的大疫,人在苦难面前的种种表演,更让我悲哀地看清了这一点。
人啊,不配过好日子。
纯爱!《婚后每天都真香(穿书)》随心所欲爽就完事作精大家好,我是狍子推书屋,资深腐女一枚,定期为各位小阔耐推荐书单,远离文荒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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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婚后每天都真香(穿书)》 作者:东风几许
文案:
随心所欲爽就完事作精受VS婚前高冷禁欲婚后宠妻狂魔真香攻
俞安桐患有先心病,活得精细小心,没想到最后竟是死于意外车祸,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只遗憾自己短短的一生过得寡淡无味。
再睁眼,他穿书了,获得健康身体的他喜得一蹦三尺,来呀~造作呀~
一睁眼就在婚礼现场,穿书送老公,老公刑厉轩还是书中江城众小零们的梦中情1。
赚了赚了。
俞安桐放飞自我,每天造作又快活。
一开始,刑厉轩:好像和调查的不一样,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妖孽?
后来,刑厉轩:这小作精腻腻歪歪他喊老公的样子让他严重不适,但又有点欲罢不能是怎么回事?
最后,刑大少的所有朋友都表示,他们已经知道了刑大少的老婆厨艺高超、挣钱多、长得还好看,希望以后聊天刑大少能换个话题,放过他们这些单身狗。
刑厉轩:你们不知道我老婆在家有多娇,但这个不能说。
每天大型真香现场。
半年后,快活的俞安桐摸着肚子惊了:“我怀孕了?!刑厉轩我×你大爷!!离婚!!!”
刑厉轩:“老婆乖,都是有孩子的人了,别闹。”
当事人俞安桐:现在就是后悔,非常后悔,我单知道嘴馋,不知道这尼玛是个生子文!
文案二:
江城豪门世家年轻一辈,数刑家大少刑厉轩最是年轻有为,且相貌英俊,引得暗恋者无数,但又皆慑于刑大少孤傲禁欲的强大气场不敢上前。
有朝一日刑厉轩和俞安桐闪婚。
暗恋者A:“结婚现场我在,刑大少全程黑脸,一看就知道是俞安桐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婚,我赌他们两个,不出半年,必定离婚!”
半年后,某拍卖会上。
暗恋者B看到俞安桐指着一件拍品,抱着刑厉轩的手臂撒娇:“老公,那个也想要,买啦~”
一贯冷漠矜贵的男人看了俞安桐一眼,没说话。
暗恋者兴奋地坐等刑厉轩给俞安桐难堪。
却见男人伸手点点自己的侧脸,等俞安桐亲了他一口,才满意地举牌。
暗恋者目瞪口呆:冷漠无情的刑大少居然好这口?还有,说好的感情不合,半年后必定离婚呢?
1V1双处,先婚后爱,无虐超甜。
排雷,生子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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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源:微博,微信,侵权删
#先婚后爱# #藕饼cp 我磕定惹一起不齁甜齁甜的辣种# #bl推文#
世道变了,现在人人都爱“富二代”前两天网上流传着一个朋友圈的截图,一个富二代朋友讲,“几代人的努力,凭什么输给你寒窗苦读十年书?”
好扎心的正能量啊。
我们也终于来到了一个好阶段——大家开始承认富二代这个存在的正面性,而不是之一反应就是感觉厌恶。
有没有发现,现在连选演艺圈的偶像,大家也喜欢选家境好的。
那种“再不好好努力,就得回去继承家业”的男孩女孩们,反而令粉丝们追得愉快。
在我更年轻的时候,我们那批人爱看《中国好声音》之类的节目,其惯例就是要问下,“你的梦想是什么”。
选手们遂痛斥革命家史,讲自己摆过地毯端过盘子,在地铁里唱过歌,住过没有24小时热水的房子,梦想就是站在真正的舞台上。
说得台上台下都热泪盈眶。
谁更惨,谁就更动人,也就更赢得观众的投票。
大概那一代主流观众,还是苦过来的吧。
经过了匮乏的童年,靠十年寒窗走向更大的世界,对这种靠咬牙坚持得来的苦尽甘来,都能够感同身受。
这一代孩子就不一样了,普遍出生在无匮乏感的互联网时代,习惯了人人轻松有礼貌的日子。
没见过,也不想见到什么生活露出的獠牙。
跟他们讲那些,根本引起不了共鸣。
他们喜欢的,是虞书欣这样的偶像。
《青春有你》播了几个月,我虽然没有看,但光凭着刷刷微博,已经对她足够熟悉了。
起初,并不知道她是富二代。
就觉得这个女孩子蛮可爱的,是我想象中的最适合女团出道的形象。
看到别人厉害的表演,她会睁大眼睛和嘴巴惊叹,仿佛小孩子之一次来到迪士尼。
日常有各种鬼马表情包输出。
论起唱歌跳舞来,她不算是王者,可也样样拿得出手。
看得出来是经年累月训练过的。
她的脸也耐看,不是那种被工业化流水线操作过的,往社会更大公约数审美去靠拢的网红脸。
而是线条圆润干净,带一点baby感的少女脸。
说话声音有着台湾女孩的那种嗲气,可又不会过于儿童化。
在大前辈目前,她永远是一股真诚的崇拜。
早几年看到这种女生,估计会引起同性同行的厌恶。
一个字,装,两个字,做作。
连林志玲都因为类似表现,被骂了好多年。
就是没人愿意相信,一个家境好、能赚钱、受追捧的人,她私底下会是这副温柔面孔配娃娃音。
大家觉得她要么是精明挑剔的,要么是骄傲难搞的。
可是到了虞书欣这里,一切浑然天成。
同一个寝室的女孩赵小棠也说,她平常就是这个样子,并不是刻意引起大家的关注。
就这样一个小女生,你能想象她已经是大半个女老板了吗?
网上她的个人介绍中,并没有关于家庭的详细说明。
但是从她参加节目的时候,有多位明星发来鼓励的视频,背景可见一斑。
有网友爆料,虞家早年做矿产生意,后来移民新加坡,家族企业涉及餐饮旅游酒店等行业。
通过天眼查查询,她本人名下也有三家公司,应该主要跟家庭有关。
据说从新加坡读大学开始,已经是手拿股份的白富美了。
在她的个人账号中,她差不多是一位时尚博主,处处流露着读艺术的好品味。
她自己说,参加选秀节目主要是为追星来的,想不到一炮而红。
这个我倒是存疑,毕竟她之前也一直在往演艺圈靠拢,已经演过一些电视剧了。
但是富二代这么讲,或许也是因为“红了自然好,不红也没关系”。
轻装上阵,敢说敢作,反而赢得了高人气。
所有人对她的观感,都是一定是好家庭长大的,被保护得超级好,虽有点作有点孩子气,但很是天真大方。
伙伴亲近,观众喜欢。
你可以看出,在几十上百个年轻女孩当中,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的定位(which 并不容易),并逐渐地打磨和加深。
随心所欲不逾矩,最终去往自己和市场,都看着舒服的位置。
突然想起一个朋友说的话,她说,在所有有钱的女性朋友当中,她只羡慕家里本身就好的。
别的,要么是比咱辛苦,要么是比咱嫁得好。
辛苦的那些,别看拿着百万年薪,可能在生孩子的产床上,还在回邮件。
这些劳心劳力,都在背光处,旁人未必看得到。
靠嫁得好的那种模式,也不是人人学得会,干得了的。
老公有钱,自然有脾气,外面还有彩旗在虎视眈眈。
家里对她要求未必低——你已经不用工作了,那长辈肯定要哄开心,小孩必须教育得优秀出众。
稍有逊于人家的地方,都怪你没上心,到头来有错都是你的错,有风险都是你来担。
我有个朋友嫁给有钱人家,给人家家里的公司当了法人代表,现在公公跑路了,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这些说白了,跟打份高付出高收益的工,并没什么两样。
所以算算值得搓手羡慕的,还只有天生白富美了。
可光羡慕人家干什么,又不可能去鞭策爸妈了,只有干瞪眼的份儿。
随着我越来越长大,我发现家境虽然羡慕不来,但是世上还有一种人叫做——精神上的白富美。
这还真不是望梅止渴说说的,这群人的确存在,群众对她们的喜爱与认可,和真白富美别无二致。
举个例子,之前《创造101》中的“小彩虹”徐梦洁就是一个。
这个女孩初亮相的时候,笑起来像彩虹豆一样甜美,仿佛从来没有忧愁。
之一次上台表演,就给人惊喜,本来以为是来卖可爱的,想不到舞蹈非常过关。
有一集,让女孩们喊出自己的愿望,她说的是,我再也不要回去穿鸡爪了。
说着说着哭了出来。
这个表情,是不是跟虞书欣可怜巴巴的样子,有点殊途同归?
原来徐梦洁家里,是在小地方开冷饮炸物店的,生意主要在夏天做。
她学生时代的时候,每天都帮忙串鸡爪包藕饼,经常弄到深夜,到了看见鸡爪就恶心的地步。
但是你从她的脸上,看不到那种苦水泡大的感觉。
脑中出现她站在烧烤摊里忙活的画面,只觉得像一个少年版的豆腐西施。
谁都觉得她家店子虽小,但一定是家庭和睦有爱,东西肯定也很好吃的那种。
《创造101》播出的时候,还有粉丝专程从上海出发,到她位于浙江武义的家里去吃小吃。
出道之后,她才在一次节目里说起,原来她这位开小吃店的爸爸,是她的继父,靠一家小店让妈妈和她住上了大房子。
而这个特别感染人的身世哭点,她在选秀过程中,完全没有提及。
这款精神上的白富美,娱乐圈可谓江山代有才人出。
台湾的大小S姐妹,也不是特别好的家境,父母早早离婚, *** 俩十几岁就自组少女组合出道。
几十年来,唱跳和演技在演艺圈都不算顶级,嫁人也都是高开低走,可愣是能一路红下去。
挡住不观众爱看她们,怼天怼地,妙语连珠。
我觉得这几位身上的共同点,是有种恰到好处的“舒展感”。
《红与黑》里面,说乡下男孩于连之一次来到城市,看见别人都穿得很时髦。
他也立刻效仿起来,“但他比别人有一个优点,一旦打扮好了,他就不去想这件事了。”
意思是,他就不把那些表表面面的东西挂在心里脸上了,不再拼命审视自己,生怕被别人看穿了。
任何时候被镜头捕捉到,她们都没有那些多余的小动作,低垂的眼神,躲在一边的站位,和对自己出身的回避。
我记得蒋方舟上过一次奇葩说,主要讲她自己多年来跟“讨好型人格”的对战。
蒋方舟可是小学就出书,大学保送清华,一毕业就当上大刊主编的人。
可是她能站在那个舞台上,你就看得出来,她的确是有讨好型人格的,有点怕怕的样子。
站的时候不能挺直腰背,整个人是往内收缩的。
说话的时候,手上有各种动作,撩袖子,双手合十护在胸前等等。
她做谈话类节目,坐着的时候,人也会无意识地往前倾。
同样的问题,在其他“导师”身上不会看到,比如康永哥的坐姿。
她自己也说,曾经“非常害怕跟人产生冲突”、会怀疑自己“前20年活得是不是正确”……
这些在我们这些旁观者看来,根本毫无必要啊,蒋方舟已经是同龄人当中凤毛麟角的人物了。
而她作为一个对生活有观察力的作家,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对自己的负面影响,会有意识地去对抗这种心理。
更多的时候,我们在生活中看到一些女孩,一出场就是怯生生的。
你好像也不能责备她的不自信(毕竟这不能算是错误),但心里为她可惜,有点恨铁不成钢。
因为,这股子气象明显不利于她自身,被莫名其妙地欺负的概率倒是大得很。
有些男的嗅觉好得很,同一桌吃饭,哪个可以调侃欺负,哪个必须给三分面子,他们看一眼就知道。
其实我还是相信人是自己的主人,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出生注定要把你框死的,包括原生家庭在内。
还没有钱,可以先当个精神上的白富美嘛。
打扮好了,便不再去想它;有了方向,就努力去做;家里不算完美,但也什么可回避的。
走到人群中,舞台上,陌生人面前,尽管舒展开自己。
到那时候,谁也不能一句“一看就不是好家庭出来的”,把人直接盖章看到死了。
我可以是假的,我的CP必须是真的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?是你磕到真的了。
这个世上最虐心的事情是什么?是他们宣布BE了。
毕竟,当代女孩体会爱情,全靠磕CP。
自己母胎solo无所谓,但——
" 我可以单身,我的CP一定要结婚。"
本来“磕CP”这种事儿,仅仅流行在二次元群体中。
但随着韩国娱乐圈的助推,又开始在三次元内活跃起来。
特别是韩国男团,由于文化观念的不同,才让人发现:
男孩子们,原来也可以如此撒娇腻歪。
所以当女孩们嗑着“博君一肖”、“巍澜”、“云次方”上头时,
上年纪的“秃头老阿姨”们想起的却是:“豆花”、“庚澈”和“赫海”……
韩国东方神起反转剧 “危险的爱情”截图
有人把嗑CP比作一场漫长的前戏,谁都无法抗拒这份甜蜜投喂。
在这个过程中一切欲望都在这种身份反差巨大,以及情节的一步步激荡中,疾速对冲。
总而言之,就是爽。
CP组合千千万,但总结下来,大多逃离不了“CP嗑学三原理”。
嗑学之一原理:看山是山,看糖是糖。
CP配对权在“上帝”不在你。
用人话说,就是只能嗑官配CP。
例如日本动漫,在作者大大笔下,男女主角有着绝对loveline。
或是国产甜宠剧,对于开启发糖模式的“现男友”,谁能不喊一声“我可以”!
佟年×韩商言
又或是那些意难平@编剧 出来挨打。
魏璎珞、富察傅恒
“魏璎珞,这辈子我守着你,已经守够了,下辈子能不能换你守着我”
明台、于曼丽
“从今天起,你李逍遥,出生寿辰满师,结婚生子满月,发财开张,寿终正寝,与我赵灵儿无关。”
赵灵儿、李逍遥
“张显宗,我牙疼。”
张显宗、岳绮罗
“用我一生,换你十年天真无邪。”
“吴邪,带我回家。”
吴邪、张起灵
嗑学第二原理:看山不是山,看糖不是糖。
CP感与共同给观众的记忆程度有关。印象越深,CP感越强。
哪怕剧情设定,两人(表面上)没有感情线,只要一同框,就觉得他俩要谈对象。
人间观察,恋爱番的官配不如热血番的同伴cp好嗑,单一男主角的成长、复仇、谈恋爱的故事,已经无法满足所有人的胃口了,要乘以2才行。
譬如,由《仙剑三》缘起,借杂志的“北海道拍摄之旅”实锤,从而“是胡不是霍,是霍躲不过”。
胡歌×霍建华
“我连魂魄都是黑的,唯独心尖上一点点,血还是红的。用它护着你,我愿意。”
绝美恋情,锁了锁了。
沈巍×赵云澜
藕饼cp——彼此既是天生的气场相合,又是宿命般的知己。
哪吒×敖丙(图片来自@镜反影)
以及从去年夏天开始的,戏里戏外互动频繁,火花四溅的陈情剧组。
显微镜女孩们,可以从两人的微表情、身体语言、眼神交流、剧情台词……无孔不入找到各种磕糖的方式。
肖战×王一博
(可惜,如今到底是“博君一肖”,还是“威威一肖”,亦或是“肖成故事”,已经不好说了)
以上这些让所有女性精神世界无限续杯的出圈CP,共同点在于,他们都符合:
一不能丑、二要人设带感、三要有曲折的情节所支撑。
有了以上法则,接下来只要带着磕学家的态度去看,万物皆可爱情。
最有意思,令人沉迷的也就是——
嗑学第三原理:看山还是山,看糖还是糖。
随着妇女审美的进化造成了口味的挑剔,CP类型也在进行自我迭代延伸出“拉郎配”——强行配对。
CP没有糖?那都不是事儿!
我们可以自己造!
无论你是混饭圈、同人圈、原耽圈、还是欧美圈;
无论你是cp粉、唯粉、团粉、双担粉、多担粉、博爱粉;
你都会经历这样一种等待和痛苦,那就是神仙太太不产粮!!
不如自己产出,自给自足。
无论是爱情、友情、亲情,主角是人类,还是没有生命的物品,只要看着顺眼,都可以磕起cp。
所以也出现了相当多丧心病狂的拉郎配。
譬如苏大强配容嬷嬷、万磁王配嗅嗅针鼹。
譬如李云龙x楚云飞。一方是共军团长,一方是国军将领。初次见面,楚云飞就送了李云龙一把勃朗宁手枪作为信物。战壕相逢,两个人对视一笑,和尚都被甜哭了。
譬如林黛玉x伏地魔。一方极恶一方极净,伏地魔向林黛玉示好,林黛玉没有直接给答复。而是说下次见面会去迎他,如果接受就拿一朵红玫瑰,如果拒绝就拿一朵白玫瑰。
再譬如万能cp、“B站老婆”——贾玲。
某些网友们,就连看到火车站里,停着的和谐号跟复兴号,都觉得眉清目秀,站在一起挺搭的。
如果有多年搞CP的历史,你会发现,其实有时候的不一定就是狭隘的爱情。
任意两个人的真情实感本身就足够打动人心,可能是亲人,可能是挚友,可能是知音,让人觉得有性张力,让人觉得热血,让人觉得扼腕叹息,那种烈焰四射的火花就可以让人上头。
世界很大,有很多不一样的东西值得我们欣赏。我欣赏同人文创造出来的有血有肉的CP生命。志同道合一起产量,听起来还挺燃的。
生活处处是苦难,现实里的我们未必可以遇到这么绚丽夺目的爱恨情仇,有时候让人沉迷的不是具体两个人的感情,而是心中的理想感情突然有了具象化的表达,让旁观者可以朝着它理想中的乌托邦勇敢的跑下去。
现代饮食男女围观别人的友情爱情,像是与上古的罗曼蒂克之一人夸父逐日遥遥呼应。看着他们在镁光灯下闪闪发光然后心驰神往,那感觉像是瞬间增生了无限的柔情与勇气。
每当无法感同身受且无趣的人跳出来劝我理智,“什么CP呀,同人呀,都只是你的一场臆想罢了。”
我便会想起贤者弗拉巴米尔·彭的格言:“你最热爱的歌曲,其实他们都是在骗你,他们并不是为你唱,只是希望你开心。”